斯嘉麗

一進旅館後傑斯就堵在了門口，像是等候多時。她看見並肩和科林出現的我，臉上有些不滿地皺眉，心意表露無疑。“你去哪裏了啊？”

我識趣地避讓，將空間留給他們。誰知科林一把抓住了我的手，不讓我離開,直接越過傑斯進入大堂。

她追在身後質問：“你們在一起嗎？”這聲響居然引起了其他人看過來，我無從解釋，看向科林。他沒有理會，一直走到樓上才放開我的手，進房前不忘叮囑：“晚餐後記得照樣去後頭練習。”

我搓了搓手，感應遺留在手心的溫度。

……

奈傑爾等人吃飽飯沒事做，在得知我要練習弩-箭後，興致勃勃地表示想要旁觀，想看我笑話的心昭然若揭。我氣鼓鼓地做好準備來到後院，遇上了杵在後門的傑斯和一個男人。認出那男人是早上被科林教訓的男子後，我眼神沒給一個就要越過他們走開。

他晃到了我身前擋著我的去路，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 我往左邊走他就往左邊擋，往右邊走他就晃到了右邊，氣結看向他。傑斯在後頭說，“我把我朋友介紹給你，你把你那朋友介紹給我吧。”男子趕忙介紹自己：“早上有所冒犯對不起。不過我是真喜歡你，我叫喬佛利。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小疤。”科林忽然出現在門口叫我的名字，見到我面前的人後一臉不悅。喬佛利顯然記得他，見到他後還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到現在還青腫的額頭。科林走到我身邊耳語：“訓練時間到了。”然後領著我走出後門，全然無視後頭兩人。

後院視野遼闊，太陽還沒有下山，可以清楚地看見後山的情景。翠綠的景象占滿了天際的弧度，把旅館整個範圍籠罩起來。傑斯追上來：“你們要訓練？不如一起吧？訓練什麽？”

沒有人搭理她，我忍不住回頭，科林卻轉身對我說，“你先去吧。”然後徑自和傑斯走到一旁說話。

我沒有再看說話的那兩人，怏怏走到了昨晚的位置上，謝伊站在樹下，手裏正拿著那把弩-箭在練習。見我走過來，他將弩-箭交給我。“科林大人說你可以用這個。”而後神情嚴肅盯著我：“姐，你真下得去手殺人嗎？”

“什麽？”我轉過頭看他。他坐在樹下說，“有時候我們會反抗，為了保命不得已會傷害人。”他搖搖頭，“不過他們都是為皇室效勞的人，雖然對我們來說是壞人，但有時候我想到他們有妻女有家室就下不去手。”

“有一次我沒有狠下心，結果差點被對方一箭射死。科林大人說，我沒想讓他們死，可他們卻想讓我死。真的，那一箭，就刺在我心臟旁邊，差一點就一命嗚呼。”他說。“這是科林大人把我救出來後對我說的話。”

“我一開始沒想過殺人，這需要一個漫長的心理過程。一開始我會手抖，到後來我不再心生憐憫，而生命真的很脆弱，眨眼間就可以消失。”謝伊看著遠處，“當他們毫不猶豫地殺死了我手無寸鐵的母親和妹妹，我就知道這一切都只剩下信念了。”

“我們不是在做壞事，我們只是在阻止壞人做壞事。”

我靜靜地聽他說，“所以姐，我只是想要告訴你而已，我希望你不要猶豫，但我更希望你不要遇見這種事。我只是希望這麽告訴你我的心路歷程你就能夠理解，我們不是在做不好的事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說，看著他一雙清亮碧色的眼睛。“謝謝你，謝伊。”

他重新露出笑容站起來，拍拍屁股上的灰塵：“好吧，既然科林大人說你準頭瞄的不錯，那讓我們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海思丁女孩有多麽厲害！”

我舉起手中的弩-箭，擺好姿勢，瞇著一只眼，看著遠處樹上竄動的身影，感覺手裏的重物正在發熱，手指一松，樹上的黑影落了下去。

熱心觀眾奧提斯從旁邊屁顛地沖過去，將樹下的松鼠舉起來，吹了一聲口哨報備：“真不錯！”

科林走了過來，將袖子卷到手腕處，頭也沒擡地說，“還可以再進步一些的，以後試一試在馬上操作。”他接過著弩-箭，摸索著上面的木紋看，解釋道：“這曾經是安娜的。”有些不甚在意地說，“這個東西在她出嫁以後就沒人使用過了。”

他將弩-箭重新交到我的手中，“現在它是你的了。”

這像是一個儀式，我加入了雅各布，我接管了安娜的東西，我努力壓抑內心的澎湃，因為接下來我能做的就是代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使命。手裏的東西有生命，它將會是我接下來信念的夥伴，這是一個標志。

圍繞在我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凝重，好在奈傑爾走了過來，我舉起弩-箭得意地看向他：“你剛剛有沒有看見？”

他馬上露出一臉嫌棄：“可這不妨礙你還是‘笨蛋三號’的身份。”我舉起弩-箭佯裝要瞄準他，他馬上舉手投降。

然後奈傑爾興致高昂地提出要教我一些與人近身肉搏的技巧。傑米在一旁提醒他：“這可是海思丁女孩。”遭到奈傑爾不開心地回嘴，“海思丁女孩怎麽了，難不成跌倒她真能哭出來？”

謝伊不愧是我的好弟弟，他拍拍胸脯自告奮勇上前，“用我來給姐做示範吧！”奈傑爾嘴角滿是得意的笑容，轉了轉脖頸為肌肉熱身，轉眼已是備戰的模樣。謝伊也擺好架勢，沖上前，還沒近身，就被奈傑爾撂倒。他咬牙再次起身，又再一次還沒近身又就被反手摔倒了在地上。一切都發生得很快，讓人甚至無法看清奈傑爾何時出的手。

謝伊揉著屁股咬牙切齒站起來委屈道：“不是說好的近身肉搏嗎？”

奈傑爾這才哈哈大笑，“剛才是給你熱身的，現在就認真了。”

他走到謝伊身邊擺弄他的肢體，示意我下盤的位置和重心的地方，他放緩動作好讓我看清，然後用腿將謝伊的身子放倒。他演示了好幾個動作，然後看向奧提斯，讓他上前，“像他這樣的大高個……”又演示了一遍不一樣的動作。

奧提斯被摔得齜牙咧嘴，奈吉爾哈哈大笑。而後老家夥終於看向我，示意我站到前邊來，我有些緊張，擺好姿勢，他說：“你要摔人首先得要知道被摔的感覺是什麽。”感覺有點坑人，我心戚戚地靠近他，眼前一晃，上下顛倒，馬上就被摔倒在了地上。

傑米還在旁邊問：“沒事吧？”我揉著疼痛的屁股緩緩站起，又再次擺好動作，再次靠近奈傑爾，又再被他靈活地抓住身子，從他肩背上翻了出去。再一次要感受落地，察覺到有人從我落下的背部後方穩穩托住。看清頭頂上方那張臉我不可抑制地紅了臉，聽到他說：“奈傑爾以前是格鬥冠軍。”我踉蹌地要起身，他穩穩地扶著我站好，我為他的保護說謝謝。

奈傑爾佯裝不高興地說：“犯規啊！”然後奧提斯等人在一旁開始起哄，“有人心疼了吼。”奈傑爾一臉促狹的表情掃向我倆，使我有些緊張地低下頭。

他看向科林，示意輪到他了，對於這隊裏的長輩，科林向來是帶有敬意的，他笑著同奈傑爾說了句：“手下留情。”然後很快他們交纏在一起，這是第一次短時間內沒有人被奈傑爾馬上撂倒。我第一次看見科林與人交手，他動作敏捷，像是洞察了奈傑爾的習慣，總是能夠靈活地避開他，而後奈傑爾從他身後繞出一腳，科林就這麽踩著跌倒了。“嘿！”他坐在地上笑著罵奈傑爾，奈傑爾神氣地辯駁，“兵不厭詐，誰說這招不能用？”

他轉而又露出一個讚許的目光，伸出手拉起科林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仰天嘆息，一臉天下無敵。“連你也比不過我，沒辦法，王者都好孤獨的。”

謝伊從後頭拍拍我的肩膀，“姐，我站著不動，你來試試看。”我感動地看向他，又有些於心不忍，看到遠處走來的那批人，我心生一計，握著謝伊的肩膀說，“沒關系，不用你來。”

喬佛利走在隊伍最前頭，看著我來到面前，他們之中的男人開始起哄。“嗨。”我說。

他為我的主動搭話感到開心：“嗨，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我可以告訴你。”我示意他上前。他隊裏的人起哄地更大聲了，察覺謝伊他們也看了過來，喬佛利沒有多想地脫離隊伍來到了我的面前欲靠近。

我伸手繞到他身後，飛快地把腳擡起，靠著他一起將我倆撂倒在地上。我快速爬起來，在他仰面躺在地上思考發生了什麽的時候，俯下身來在他耳邊說，“我原諒你了。”在奧提斯等人的歡呼聲之中光榮歸隊。“That’s my girl.” 奈傑爾做老父親狀欣慰嘆息。

沒想到喬佛利居然不生氣，爬起了身直楞楞地看向這裏。聽見他對身邊的男人說“I’m in love”的時候，我嘴巴差點掉到下巴去。“嘁，受虐狂。”謝伊不屑地說。男人不打不相識，他們湊上前來說要一起喝酒，好似早上出言不遜挨打的不是他們一樣。“一群受虐狂。”謝伊補充。

那群男人居然挨個上前向我道歉，這下反而換我有些不知所措。最開心的要屬傑斯了，她搶先擠到了科林身邊的位子，盡管科林對她愛答不理。“你說的，如果我讓他們來跟她道歉，就能夠一起說話。”

見我轉頭看這裏，她解釋：“我們闞克德村莊的人都是這樣的，你不要介意，其實我們沒有惡意的。”我沒有理會她話裏的意思，只是抓到了重點一樣，“闞克德村莊？”

“是的，你們到北方來，難道沒有聽過這個村莊嗎？”傑斯奇怪地問。

我與科林對上眼，他像是洞悉我的意思，說：“你們闞克德村莊接受外來人進去看看嗎？”

傑斯像捍衛自家一樣，“不可能。進來看看都不行，只要是外來人闞克德都不會歡迎的。所以一般只有我們出去，不會有人進去的。我們又不是石床裏村莊，好客得跟什麽似的，什麽樣的人都能進去他們的領域一樣……”

科林和對面的傑米對上眼，作為隊裏的情報員，我記得他曾經說過，北面最有可能潛藏肯尼迪三世的地方，除去那些小村莊，就只剩下北面的闞克德和石床裏村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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